公允价值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美联储与国会改革进程中的一部分。

　　--Thomas B. Sanders

　　在2008年10月3日经表决成为法律的“问题资产援助计划”中，暂时停止了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7号“公允价值计量”的实施，该准则是在此前的一年开始逐步推行的。负责银行救助法案的国会决议起草人显然被众多对于公允价值的批评所影响--批评者们集体宣称公允价值会计为这次银行危机的发生做出了“巨大贡献”。

　　在去年的一篇文章《公允价值会计：一种批判的观点》中，来自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彼得沃里森表示，虽然不规范的承销实务、不明智的借款人、债权评估者的草率结论以及不足的银行监督与管理使得按揭贷款组合的价值大幅缩减，但总计5000亿美元的次级贷款不应该引起金融市场高达140万亿美元的全球性金融危机。于是，沃里森指出，是公允价值会计将一次较严重的经济衰退转变为一场完全意义上的经济危机。

　　公允价值会计方法具有周期性的特点。也就是说，与债务杠杆类似，公允价值会计放大了回报率--在经济情况好的时候，银行和对冲基金乐意按照市值计价以提高资本市值。这样一来，在2006年，例如拜尔，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7号估计出来的利润是根据原先公认会计准则下利润的几倍。与此同时，劳埃德TBS集团的利润也高出原有会计核算方法下的54%。

　　但是与此同时，公允价值也极大地放大了亏损。此时，经过杠杆作用的资产负债表在公允价值计量方法再次放大作用下，甚至可能出现崩溃。

　　解释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7号

　　根据第157号财务会计准则，公允价值是指在计量日，市场交易者在有序交易中，销售资产收到的或转移负债支付的价格。有序交易是指“假设在计量日之前该资产就暴露于市场一段时间，以便使得有关这项资产的市场交易活动是常规并习惯性的”。因此，一项有序交易不是强迫性的（例如，不是一种被迫的清算或贱卖）。然而，2008年秋天，美林证券在一次谨慎清理资产负债表的动作中，以78%的折价出售了一大块不良贷款。从审计师对其他公司账册的审核情况中了解到，美林的低价出售突然演变成了市场性折扣--即每一个人不得不将他们受到损失的贷款至少以相同的百分比进行打折。这一段事件难以被认可为“通常和习惯性”的交易。

　　与此同时，2008年9月20日，刊登在华尔街日报的一篇名为“也许银行只是计数错误”的文章写到，美国国际集团的内部集团会计准备驱使该公司在第四季度将信用衍生工具的价值从52亿美元调整到16亿美元。虽然我们并不确切知道，但是这种冲减意图可能是政府决定查办美国国际集团的主要原因。

　　外部审计和内部控制可能过分关注并担心“计量日期”并且还认为这起事件不过是一方愿意购买，而另一方愿意出售的“价格”。这些专家们也许是因为害怕安然的失败--那次事件导致了安达信的崩溃、致使相关的政府官员们锒铛入狱，并使涉案的注册会计师们失去声誉。因此，美国国际集团的会计们可能会选择一种较为保守的做法。

　　尽管第157号财务会计准则存在着争议，但对于它所描述的多层次资产分类的审查或许是有帮助的。根据重要性，157号财务准则对这些层次，或者说“投入”进行分类：具体来讲，有形的投入或价格被赋予最高的重要性，无形的投入被赋予最低的重要性。
资产类别的三个层次

　　持有至到期资产按照历史成本计价，而不是公允价值。财务会计准则第157号中大部分的规定都已经在第115号财务会计准则“某些债券和股票投资的会计处理”中所确定，所有其他的资产和负债需要根据三个主要和银行相关的重要性层次盯住市价。（关于流动性相对水平的很好的讨论，请参考“关于投资公司在组合证券投资方面的法律以及会计准则”， 来源于2007年1月份的《华尔街律师》）

　　第一个层次要求交易性金融资产根据一个活跃的二级市场的标价作为市价来调整价值，所有因调整产生的利得或损失都直接进入当期的每股收益。事实上，每一个人都认同该层次的规定。

　　争论的焦点来自于第二个层次，即规定可供出售的资产和负债根据某种“基准”进行定价，并且该基准尽管可以被观察到，却不是来自于一个活跃市场的标价。评估者必须运用间接标价法，从一些市场中交易相似的资产或一些经济指标（如收益率曲线）得到。批评者们讽刺道这些价值的判断具有很大的创造性。
　　第二个层次的调整直接进入股东权益，而不是在利润表中反映。股票市场会对股东权益的增值或贬值做出调整，并且反映在股价上。

　　第三个层次的资产和负债没有可以观察到的类似的投入。因此不得不利用预测模型（也被称作盯住模型）确定价值。此外，在过去，一些审计人员使用的甚至是由银行本身制作的模型。当然，银行希望在“好日子”里将自身的价值最大限度的放大。然而在萧条时期，损失也同样的被放大了。一旦该种估价方法在繁荣时期被应用，便不可撤销。当仅靠模型难以得出公允的价格时，第三层次还需要昂贵的评估顾问来给出可能带有一定主观性的价格。

　　毋庸置疑，估价的依据和结果都很难确定。

　　连同对于抵押债券池债券评级的真实性的普遍质疑，不同的估值方法给市场带来极大的混乱，因为没有人真正知道别人资产负债表上的价值。因此，短期流动性被冻结了，抵押贷款证券也停止了，最终导致这场国会至今还在努力解决的全面的系统性危机。

　　但是并非所有抵押担保的资产本质上都是坏的。2008年4月国际金融研究所的备忘录写道“在当前有关公允价值的会计处理方法下，健康资产的减值会给市场带来不利的情绪，从而导致进一步的冲减，征收更多的保证金，给资本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这样一种下降螺旋的发展趋势会导致资产大规模的贱卖和破坏，以及循环性的反馈效应。这些带有破坏性的反馈效应恶化了流动性问题，并且将流动性问题转变为清偿能力的问题。”

　　普遍的看法认为抵押担保的资产价值应该由当前的现金流决定。因为现金流趋于相对的稳定，市场价值突然下跌不太可能产生于现金流的变化。相反，心理冲击可能造成市场价值的突然崩溃。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这些资产就不是媒体形容的“有毒废物”。事实上，根据前面提到的华尔街日报的文章，在2008年的秋天的某个时点上，只有大约6.4%的资产和负债存在拖欠等问题。

　　财务会计准则的演进

　　将证券按照市场价值定价当然不再是新鲜事。这种做法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当时（直至现在）期货市场每天都按照市价调整期货价格以及收益。场外掉期没有交易所跟踪每日的价格，则定期地根据市场调整价格。掉期交易活动日益规范化使得更频繁盯住市价的模式渐渐成为可能。

　　第一条选择应用公允价值会计的是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2号“某些可供出售的证券的会计处理”。工业企业及银行按照成本与市价孰低的原则进行定价。然而这种简单的规则在20世纪80年代的储蓄贷款危机中被证明是不完善的。于是1993年5月制定的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15号取代了原来的规定。第115号准则确定的“层次”在接下来的第157号准则中仍然保留着。

　　根据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15号，持有至到期证券按照摊余成本进行计价（不是市场价值）。可供出售金融资产按照市场价格计价，但是未实现的损益直接进入所有者权益，而不进入利润表。正如之前所述，一旦资产被归为某一类别，就不能被重新分类。

　　2007年，随着媒体曝光了银行体系的诸多问题，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认识到第115号准则是不够的。在2007年的秋天，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7号取代了第115号。第157号准则重述了第115号准则的大部分内容，并对审计师和会计长如何处理复杂环境中的会计问题方面给予更多的细节性指导。现在，公司不得不公开他们的估价方法，并且赋予每一项资产一个估价层次，还要制作关于持有资产及活动的总结表。这些信息被要求至少每半年发布一次。一些公司早在2008年的第一季度就开始应用第157号准则。

　　随着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9号“金融资产与负债的公允价值选择--包括对第115号准则的修订”的采用，这一程序在2008年2月15日得到进一步的明确。在新的规则下，银行可以进行一次性的选择来将某些资产和负债按照公允价值计量，其他的资产和负债都按照历史成本进行计价。该准则的目的是减轻由第157号准则引进的、因周期性产生的盈利的波动。
最近事件

　　2008年10月3日，《2008年紧急经济稳定法》出台。该法第133部分表示，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应与美联储及美国财政部进行协商，共同开展有关公允价值会计准则的研究。12月下旬，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报告指出“应采取更多的措施，来改进有关当前公允价值规定的应用及现行做法”，这一言论实质上确认了一些问题的严重性。
　　2009年2月，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表示其无法于6月底之前完成对于财务会计准则公告第157号的研究，随之而来，银行业开始向国会请愿希望加快这一进程。4月9日，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工作人员立场公告（FSP FASB 157-4）表示，如果金融机构能够证明市场是不正常的，则可以使用内部估值模型，而不是市场价格。这一规定的出发点在于，在一个较低容量并较少交易的市场中，由于市场交易不一定反映有序市场中的价格，所以报价未必是公允的。

　　该工作人员立场公告描述了一些更具体的情况，这些情况放在一起，就可能意味着市场是无序的。这些因素包括：

　　1.近期的交易很少

　　2.以过时的信息为基础进行的报价

　　3.曾经用于基准的指数在当前公允价值的表述下已不正确。

　　4.由较高的拖欠率或损失造成的流动性风险的增加，该损失导致折价后的价格低于在一个更加流动、正常运行的市场中的价格。

　　5.较高的买卖差价引起投资者采用比正常运行的市场中更大的折扣价格。

　　6.和正常的市场条件相比，新发行的资产和负债都急剧减少。

　　7.和正常运行的市场相比，有关资产和负债的具体信息披露过少。

　　8.如果可以证明上述的任何一个或者所有因素导致了资产或负债的市场容量减少，那么当前的报价可能就不反映公允价值。该决断可以证明对于某项资产或负债的报价或当前市场价格重大调整的合理性。

　　几家大公司针对以上的说明已及时地采取了一些行动。富国银行（Wells Fargo）在2009年的第一季度中将资本净值提高了44亿美元；与之相似，花旗银行（Citigroup）第一季度的盈利增长了四亿一千三百万；此外，波士顿联邦住房贷款银行也将利润调高四亿三千九百万美元。

　　继续前进

　　在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工作人员立场公告（前文中提及）的制定过程中，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FASB）收到了来自美国注册会计师协会（AICPA）和审计质量中心（隶属于AICPA）的信件。信件表达了对于修改SFAS No.157的一些重要的保留态度，中心思想是，当一个不活跃市场并没有出现萧条时，折扣价格依然可能发生。在这类情况下，流动性本身并不能充分证明放弃按市场价格定价的合理性。

　　再者，美国财务会计准则委员会中绝大多数成员提倡公允价值会计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从FASB 的公告中能够看出他们带有渐进性的指导意见。在“暂时性中止”的指示发出之前，委员会期待根据SFAS No.157中渐进的方式，用大约七年的时间逐步进入并完全接受公允价值会计阶段。现在，恐怕需要更长的时间。

　　FASB还在思考着如何完善市场秩序被破坏的极端情况下计价方式，近期FASB的动向必定饱受争论（尤其在银行业）。一旦最终的想法被敲定，也许会出现一个新的规则来取代SFAS No.157。

　　在当前的经济复苏时期，管理会计师、财务总管以及其他金融专家们在对资产负债表上的一些不活跃或萧条市场中的项目计价时需要格外小心。他们需要及时关注FASB新的公告和声明。

　　只有当经济复苏，那些争论才能消除，审计师们才又可以在运行良好的市场中以奢侈的价位工作。在银行业，争论的焦点在于将抵押债务组合定价过高。在正常的经济状况下，这些债务组合都具有一定的流动性。人们预测，当FASB最终指出该如何给非流动资产定价之时，绝大多数债务组合很可能会再次具有流动性，这样一来，FASB为此所做的努力很可能只起到非常小的作用--在下一次的经济危机的时候。

　　由于对会计准则缓慢的改进进程已失去信心，两位国会成员目前正在考虑或已经提议一个修订案--指出联邦应加强对FASB的监管。对此，会计界回应了警告式的呼喊。管理会计师协会（IMA）、特许金融分析师协会（CFA）以及其它的组织认为，任何将监管权从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手中移走，再把它赋予一个由监管委员会--基本上是银行业监管机构--的行为将会削弱监督的职能。一方面原因是政治的介入，另一方面，采用他们制定的会计准则将单单有利于银行业而忽略其他金融机构。同时，FASB也将继续努力做好不断完善会计实践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