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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雷曼破产报告看会计造假手法

在金融界的集体记忆中,2008年9月15日是一个永远被铭记的时刻。这一天,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破产了。在那场数十年来最具破坏性的金融危机中,这是一个关键时刻,它引起了资本市场的恐慌,全球交易几乎在此时冻结。许多媒体及书刊都记载了雷曼这天降的灭顶之灾,这家昔日的全球投行巨擘,缔造了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企业破产案。

然而,芝加哥律师安东·沃卢克斯(Anton Valukas)以及他的团队,经过一年时间,耗资388万美元,审阅了大约3400万页文件,与250多人进行了面谈。经过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完成了一份长达2200页的篇幅巨大的报告,于美国当地时间3月11日出炉,震撼了华尔街。该报告列举了该行高级管理层——包括前首席执行官迪克·富尔德(Diek Fuld)、三名首席财务官以及审计机构安永(Ernst&Young)难以逃脱的各项责任,揭示了致使雷曼走上悲惨命运的管理弊病、毁灭性的内部文化以及不计后果的冒险行为。

报告指出,华尔街有些机构利用所谓“回购”交易,把资产转出资产负债表:雷曼就是其中之一。雷曼能够在美国和欧洲找到愿意与它进行这类交易的机构,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雷曼粉饰财务状况,这一点让许多观察家感到沮丧,尽管当局正在推行监管改革,整顿危机前种种异常出格的做法。

报告称,在评级机构和投资者要求雷曼缩减资产负债表的情况下,该公司开始大肆使用其自2001年起采用的一种“会计花招”。雷曼使用的这种内部称为“回购105”(Repo 105)的手法,是指企业将旗下资产或证券暂时抵押给其他机构,由此获取资金,以后再购回抵押的资产。本息一并归还。约定其所抵押的资金不低于所获得资金的105%,此种会计做法就称为“回购105”(Repo,105)。简单理解,即雷曼用价值105美元的固定收益类资产,作为抵押向交易对手借人100美元的现金,并承诺日后再将这些资产进行回购,这其中,超额抵押的5美元或者8美元,即相当于支付给交易对手的利息,即利率分别为5%和8%。

调查发现,雷曼在发布定期报告日前几天,往往疯狂“卖出”资产,并将所融得的短期资金用于偿还资产负债表上的其它债务,使资产与负债双降。从而降低杠杆比率(资产负债表上债务所占比率),避免评级遭到下调,显得比实际情况更为健康。待报告期过后,再迅速“回购”之前“卖出”的资产并支付高额利息。降低了杠杆比率。根据美国会计准则规定,如果所售资产估值不低于所获资金的105%,允许把这种情形记为“销售”。而这种回购操作与通常的回购并不相同,根本区别在于,这种回购并非资产的“真实卖出”,而只是短期遮掩,并且,与常规回购操作大约2%的成本相比,回购105操作显得非常“昂贵”。

报告表示。“本调查员调查了雷曼使用回购105交易手法的情况,认为这种操纵资产负债表的行为是有意的,目的是制造假象,对雷曼净杠杆比率造成了实质影响。而且由于雷曼并未披露其对这些交易的会计处理方法,致使雷曼的(财务报表)带有欺骗性和误导性。”报告称,这种手法非常罕见,以致雷曼找不到一家美国律师事务所来发表相关法律意见,而只能委托英国的年利达(Lin-klaters)。然而年利达于2010年3月12日表示,“没有得知有任何事实或情况能为任何批评提供依据”。

售后回购,是指销售商品的同时销售方同意日后重新买回所售商品的销售。这一业务通常发生在销售方资金周转困难的情况下。同过售后回购,达到融资的目的,实质上是一种抵押贷款。相对于手续复杂的银行借款、发行证券等其他融资方式,售后回购具有方便、快捷的特点,因而受到企业的普遍欢迎。问题的根本在于,雷曼并没有把这些交易当“卖出回购”进行会计核算,而是当做真实销售做账:也从来没有在定期报告中披露这些现金乃由回购105交易所得并披露“已获悉的偿还这些债务的义务”。沃卢卡斯在调查中指出,雷曼对回购105的操作,其目的只是为了操纵资产负债表,而并不是为了开展业务。事实上,自从2007年下半年雷曼的杠杆情况开始被市场高度关注开始,它就在回购105的依赖之路上越走越远,且几近疯狂。因为,对当时的雷曼来说,如果选择“跳楼价”出售这些问题资产,很可能会引发交易对手以及市场的警觉,认为雷曼可能大有问题,因此,它就只能不断将回购105进行到底,甚至变成了一种“管理资产负债表的最懒惰的方法”。报告指,雷曼内部会计政策规定用于回购105的资产必须是流动性较高的,才能使“买方较易处理掉买来的资产和易于获得相同的证券”,但随着金融危机的加深,雷曼也在尝试将评级较低的资产用于回购105交易。

检察官沃卢卡斯在报告中下结论表示,“有充分的证据怀疑雷曼的高层违反受托人职责,将雷曼暴露于承担重大误导性定期报告的潜在责任中:公司外部审计师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极其粗心大意,没对这些定期报告加以质疑。”沃卢卡斯表示,雷曼的几位前高管和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可能会面临诉讼。

雷曼公司的破产引发世界资本市场的强烈动荡,其后续调查也耗费了巨大人力财力,但其调查报告揭示出的“回购105”手段,给财务会计人士及审计人员敲响了警钟,指出了一种并不常见的会计舞弊手段,帮助净化会计执业环境,具有十分重要的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