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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诺陶洛斯神话的功能分析

弥诺陶洛斯 马林诺夫斯基 功能分析
  神话在古希腊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功能主义学派认为,在古代社会,神话与社会生活密切相关,强有力地支配人们的道德和社会行为。牛头人身的弥诺陶洛斯,它怪异的形象、残暴的性格以及死亡的命运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发挥着何种社会功能?本文截取弥诺陶洛斯神话的几个主要部分,就这些问题作初步的探讨。
  一、被诅咒的身世——信仰的维护
  根据希腊神话记载,克里特国王弥诺斯为巩固统治,祈求海神波塞冬从海面升起一头牛,并允诺会将此牛敬献给海神。可由于这头牛很漂亮,国王改变主意而换了牛敬献,海神知道后大怒,他对克里特王后帕西菲施了魔法,王后爱上了这头牛,最终产下了一个牛头人身的畸形儿,取名叫做弥诺陶洛斯(意为弥诺斯公牛)。国王对神不敬引起神愤,王后受到诅咒进而恋牛,弥诺陶洛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生,这代表了人类的天性中也具有动物野性的一面,存在着难以驯服的力量。
  在古希腊文明中,牛具有重要的意义。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牛的形象都代表了人与神灵之间的交流以及对神灵的崇拜。不论希腊人祭祀神灵、艺术创作还是歌颂勇者,牛都是游离于天地、介于人神之间的生灵。牛头人身的矛盾形象,集中体现了因人对神不敬而会产生的严重后果。马林诺夫斯基曾说,“神话底出现,乃是在仪式、礼教、社会或道德规则要求理论根据,要求古代权威,实在界,神圣界加以保障的时候。”(p.92)因此,弥诺陶洛斯形象的产生,就是告诫人们要按照神的旨意来行事,在同神灵的交流中不可有私心,否则会受到意想不到的惩罚,产生难以弥补的后果。这一神话从反面起到要人们真正敬畏神灵,虔诚地同神灵交流,遵循礼教与道德规则,克制人的兽性与私欲等社会文化功能。
  二、被赋予的命运——冲突的叙述
  在神话中,弥诺陶洛斯出生后,为掩埋家丑,弥诺斯让巧匠代达罗斯为他建造了一座迷宫。弥诺陶洛斯在里面成了吃人的怪物,他的食物部分是罪犯,部分是被征服国家送来的童男童女。之前,弥洛斯的一位儿子在雅典丧生,他率军征服了雅典,雅典人答应每九年送七对童男童女到克里特作为进贡,弥诺斯接到童男童女后,便将他们送到这个恐怖迷宫去喂弥诺陶洛斯。
  弥诺陶洛斯被赋予的恐怖命运,涉及到了克里特和雅典的冲突。据相关研究,在铜器时代,克里特人凭借强大的海上军事实力,实现了对爱琴海地区的控制,对其势力范围内地区派遣官吏进行管理,掠夺人口成为奴隶,征收赋税以及贡品等。神话中,弥诺斯所进行的活动似乎象征着这样的历史。在古希腊社会,童男童女都是重要的商品,因为人们相信纯洁的东西离神灵更近。而将他们不断地送往他国并被生生吃掉,对雅典人而言显然是一种莫大的屈辱。神话中孩童们最终的归宿就是迷宫,并在未知与恐惧中走向死亡。这不能不让人们将雅典与克里特间的冲突铭记于心。功能主义认为,神话一般不会客观描述冲突的情况,而是通过对一些情节的铺垫与渲染起到强化冲突的作用。在这个神话里,灾难、求和、童子、迷宫、死亡,通过这一系列的故事元素,历史上真正的矛盾并没有完全展现,而可能被层层遮掩,但显而易见的冲突还是被生动地叙述出来,通过矛盾的象征——弥诺陶洛斯的吃人情节以及恐怖形象,告诫人们要记住那些灰暗的历史和悲情的时刻,以及残暴的敌人。
  三、被打败的结局——秩序的规范
  神话中,弥诺陶洛斯最终被英雄忒修斯打败。忒修斯是海神波塞冬的儿子,也是雅典的王子。在第三次送童男童女时,他向人们保证要杀死怪兽,拯救雅典。在对他产生爱慕之情的弥诺斯女儿以及迷宫建造者代达罗斯的帮助下,忒修斯利用线团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在弥诺陶洛斯半睡半醒之际与之展开了搏斗,最终将其杀死。
  在人性与兽性的终极对决中,雅典打败了克里特,代表着理性的忒修斯打败了代表着野蛮的弥诺陶洛斯。这体现着希腊人对于理性的重视。神话里,在难以寻求出路的迷宫中,唯有轻便简捷的线团才能记录过往和引导未来,可见理性的重要意义。希腊人“既推崇理性,又湎于幻想,既有哲人之深邃,又有常人之激情,希腊神话正是这两种精神融合的产物。”(p.78)弥诺陶洛斯最终被忒修斯打败,告诉人们在无法预料的问题上,在理性与野蛮、混乱与秩序的对立中,只有保持理性,寻求解决办法,积极勇敢,才能最终实现目标。在雅典与克里特的历史争斗中,通过对雅典王子忒修斯这种英雄事迹的叙述,能够表现并强化雅典人的信仰,教育人们积极勇敢地遵循理性,实现对道义的维护。
  在这一神话故事里,先是弥洛斯痛失爱子与雅典结仇,率军征战使雅典蒙难,并让弥诺陶洛斯不断惩罚雅典人,而多年后雅典人的英雄忒修斯又坚定勇敢,杀死怪兽摆脱暴力统治。血亲复仇与阶级复仇的双向架构,起到强化了人们的群体意识和凝聚力,提倡团结,增进认同,建构复仇伦理观念,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
  四、结语
  弥诺陶洛斯的神话通过告诫人们要敬畏神灵、克制私欲和追求理性,来实现叙述冲突、维护信仰及规范秩序等现实意义。神话“是关于更大的实体的陈述。这实体,既包以往,又包现在——还活着的现在。”(p.92)可以想象,在古希腊人的生活中,通过一些神话的叙述、传播、传承和体味,人们确立并坚定着相应的文化信仰、社会秩序以及行动规范,来维护整个族群这个更大实体的正常运行与向前发展。